“天空之城”竞逐战，大湾区如何出招?

　　空客直升机落地大湾区了！

　　7月24日，全球飞机制造巨头空中客车直升机中国区总部，正式签约落地横琴，这一举措标志着空客直升机将进一步深化其在中国的业务布局，推动粤港澳大湾区低空经济的发展。

　　作为新能源汽车之后又一产业新势力，低空经济在2024年上半年赚足各界“眼球”。

　　视角放大，低空经济已成为国内外重点布局的未来产业。摩根士丹利预测，至2050年，飞行汽车的全球市场规模将达9万亿美元，其中中国潜在市场规模将达到2.1万亿美元。

　　近来，国内北京、上海、杭州、成都等城市都发布了产业规划，竞逐“天空之城”。粤港澳大湾区产业基础雄厚，市场需求巨大，拥有广州深圳两座3万亿体量的国际化城市。面对国内外的竞争对手，大湾区如何出招？

　　上月底，夏季达沃斯论坛在中国大连收官，“未来增长的新前沿”是今年夏季达沃斯论坛的主题。会上，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透露，公司已成功试飞4吨级民用电动飞机，8吨级飞机预计于2027年到2028年发布。全球电池巨头造电动飞机，正好佐证了当前低空经济的热度。

　　放眼国际，以飞行汽车为代表的低空经济产业受到了各国的高度重视。世界四大湾区作为全球经济的发动机和增长极，都有很强的产业基础。

　　加州硅谷（旧金山湾区内）成为全球eVTOL产业的创新中心，汇集了Joby、Archer、Wisk、Elroy、Kitty Hawk等众多美国顶尖eVTOL制造商。

　　纽约湾区通航业历史悠久，拥有完善的通航基础设施和网络，公众对空中交通的接受度较高，是全球eVTOL制造商争夺的焦点，也是推广运营服务的首选城市。

　　东京湾区汇集SkyDrive以及本田、丰田等积极投身空中交通领域的汽车企业。日本大力发展AAM产业，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JAXA）也在与企业联合推进eVTOL的研发工作。

　　再观察国内低空经济产业布局，可以大致划出“三个圈”：长三角、珠三角、成渝地区，这三个地方都有产业政策、产业家底和市场基础，正催生数座“天空之城”。

　　长三角地区其航空产业基础雄厚，加之依托中国商飞等核心企业的产业链优势，机电产业集群基本集中于此。

　　珠三角地区电子产业链密集，依托消费级无人机和电动汽车产业链优势，有望复制新能源车领域的成功发展路径。

　　成渝地区打造西部低空经济中心，划设协同管理空域和低空目视飞行通道，积极创新试飞审批模式。

　　棋盘内逐鹿群雄并起，怎么抢万亿级蛋糕？

　　目前广东已经出台了省级层面的规划，《广东省推动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4—2026年）》提出了3年内3000亿元规模低空经济产业的目标。

　　而在地市层面，深圳起步早，行动迅速，是全国第一个为低空经济立法的城市，2022年底出台实施方案，2023年底推出行动措施。

　　广州紧随深圳，今年5月实施方案，同步启动相关条例立法工作；7月，推出支持城市低空产业发展的若干措施，同步推出规模100亿元的广州市低空经济产业基金、广州市低空基础设施体系建设方案。

　　广东省的文件提出，从加快推进低空空域管理改革入手，支持广州、深圳、珠海等市先行先试，加强城市空中交通管理组织运行模式研究，完善管理措施。粤港澳大湾区低空经济产业联盟也正式成立。

　　从广东省到广深珠等重点城市，在低空经济的赛道上，大湾区力争先机，抢下先手。

　　不少人会问：国内通用航空已发展多年，直升机、无人机在城市飞行的画面并不少见，低空经济，新在哪里？

　　传统低空经济以通用航空为主，大多局限在公务活动、行政服务和高端商飞，市场较为狭小。现今有望将空域打开，使用外延扩大，飞行器也变得更先进：垂直起降、新能源、智能驾驶成为趋势，将拥有广泛的应用场景和市场空间。

　　一种新经济模式的产生，与不断涌现的新使用场景紧密相连。

　　业内普遍认为，低空经济最缺成熟、能高频运用的场景，要做到贴合大众生活日常，真正有用户愿意可持续使用和付费。

　　欧洲科学院院士、世界无人机大会主席、深圳市无人机行业协会会长杨金才认为，目前低空经济包括85%的无人机与15%的通用航空，拥有着广泛的应用领域和作业场景。

　　目前粤港澳大湾区已经进行商业化探索、规模化试验的应用场景有物流、旅游、农业、消防、巡检等。比如，在深圳福田区的东部通航大中华直升机场，2020年末开通了大湾区首条夜间低空观光航线，沿途可看到深圳标志性建筑群；全国首条海岛无人机公共物流航线——“唐家港—桂山岛”无人机物流配送航线即将开通。从桂山岛捕捞上来的海鲜，半小时后即可送到珠海市民的厨房。

　　广州近期发布了低空经济及全空间无人体系建设12个应用场景，其中低空经济方面包括交通出行、低空文旅、物流配送、政务巡检、农林植保、应急救援等6个应用场景，前景让人期待。

　　场景搭台，产业唱戏。若要把蛋糕做出万亿级规模，还离不开产业链的谋划。低空经济产业链条长，涵盖航空器研发制造、低空飞行基础设施建设运营、飞行服务保障等基础产业。

　　低空飞行基础设施建设是打造“天空之城”的重要支撑。在大湾区，广深两座城市已有多处布局。

　　在深圳，龙岗区投用国内首个“低空大脑”，低空智能融合基础设施在龙岗低空智能融合测试基地率先试点应用；坪山区启用深圳陆空一体智能网联综合交通测试基地，能满足各类无人机、eVTOL测试飞行对空域、飞行高度、保密等要求；盐田区建有全国首个UAM城市空中交通融合运行综合保障基地；宝安区落地全国首个标准化建设的城市空中交通运营示范中心……

　　今年3月，中国民用航空局明确支持深圳市建设国家低空经济产业综合示范区，将在政策、资金、项目上获得更大保障。

　　广州的布局力度也很大，打造了全国首个低空经济应用示范岛，并启动飞行汽车基础设施建设。

　　到2027年，广州将建成“1+5+100”的地面起降设施，具体包括增城的1个跑道型通用机场，珠江新城、广州南站等5个枢纽型垂直起降场，以及覆盖全市11个区100个常态化的起降点。

　　但场景开拓并非易事，新场景需要当地政府的补贴支持。

　　同样是小型无人机低空货运航线，深圳、苏州和武汉给予每条新开航线的奖励金额定在了20万元。苏州还在这基础上，每增加5000架次再追加10万元奖励，次年以前一年的架次为基础，每家企业每年度奖励上限可达500万元。

　　广州发布政策，对于开通并取得主管部门审批，起终点至少一个在广州市并实施常态化运营的低空货运应用场景航线，单条航线年度最高补助50万元。补贴力度超过众多城市，体现了广州发展低空经济的决心。

　　十年前，新能源汽车赛道跑出了特斯拉、“蔚小理”等赢家，如今在政策加持、场景增多的低空经济跑道，谁能率先突围？

　　低空经济产业构成分四大板块，低空基础设施建设、低空航空器制造（飞行器制造）、低空运营服务、低空飞行保障；目前以低空飞行器制造和低空运营服务贡献最大，接近55%。 

　　低空飞行器主要包括无人机、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直升机、小型固定翼飞机等产品。其中，无人机市场增长快速。

　　在无人机领域，经过20多年的积累，深圳以大疆为代表的生产企业已成为全球消费级无人机的主要提供商和无人机领域的领航企业，工业级民用无人机产值更是占到全国六成左右。广州有极飞科技、电子五所、华科尔等多家致力于检测、农业、工业、物流、消防、表演和外挂系统的重点企业，占有重要市场份额。

　　eVTOL是低空飞行器另一分支，处于新风口。业内人士认为，相关产品仍在发展早期，技术路线都尚未定型，落地还要至少三年，尽管它并不是万亿产业的全部，但代表了低空经济的方向。

　　从资本市场的投资风向也可看出这一趋势。梳理国内主要eVTOL厂商背景资料，大部分企业成立时间在2020年前后，融资轮次在A或A+轮，规模在数千万至1亿美元不等。

　　大湾区企业表现亮眼，小鹏汇天在2021年10月完成超过5亿美元A轮融资，创下亚洲低空载人飞行器领域最大单笔融资纪录；亿航智能于2019年12月12日在美国上市，迄今为止共获得近2亿美元总融资。

　　此外，上海峰飞航空、时的科技、沃兰特，合肥零重力，珠海御风未来，成都沃飞长空等eVTOL制造企业均进入“亿元俱乐部”。

　　从地域分布上看，广州、深圳已聚集了一批低空行业的龙头企业和在低空飞行行业领先的运营服务商，两地企业数均超过4000家，位居全国前二。

　　在装备制造上，广州拥有小鹏汇天、亿航智能、广汽集团3家长期致力于电动垂直起降和飞行汽车研发制造的本土企业；深圳引进德国百合花、峰飞航空等国内外电动垂直起降领军企业落地。

　　中信海直、东部通航作为应用层企业，已经具备了传统服务领域的强运营优势，也具备新兴消费市场的运营能力，有望用更高性价比的服务激活大湾区低空消费市场。

　　飞行汽车作为第五种大众化交通工具广泛应用，还要过一道关——适航认证。

　　当下，上海峰飞航空和广州亿航智能旗下产品V2000CG凯瑞鸥和EH216-S，是目前国内唯二，型号合格证（TC）已获批企业，后者更是唯一能进行载人飞行，集齐适航审定“三证”，具备量产资质，刚刚达到商业化运营的门槛。

　　载人飞行产品方面，小鹏汇天、沃飞航空、时的科技、零重力等eVTOL制造企业正在积极提交TC证的适航申请，预计获批节点在2025年到2026年左右。

　　飞行汽车飞起来了，但“能飞多远”却仍是个持续性研究问题。

　　在清华大学车辆与运载学院教授张扬军看来，飞行汽车要想实现快速发展，载荷航程智能驾驶和适航安全是需要解决的关键技术问题。高功率密度、高效率、高适应性的新能源动力技术，高安全、高可靠、全天候的智能驾驶平台技术，以及安全高效、云网融合、路空一体的三维智慧交通技术是三大关键技术突破方向。

　　而大湾区在新能源、智能驾驶、智慧交通方面都有较强的产业基础，有望在国内率先实现突围，竞逐“天空之城”，走出独具中国特色的“City Fly”之路。

　　（采写 吴冠霖 制图 招凤仪 统筹 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