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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永年:AI时代,人更要做原创,先培养“人”,再培养“才”

2024年04月17日 来源: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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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中国人工智能的发展并不悲观,应该只是说有点‘着急’。”4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教授、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郑永年在AI&Society人工智能+社会发展高端研讨会期间接受南方日报、南方+等媒体采访时表示,在AI竞争上,虽然中国比起美国仍有差距,但相比其它国家来说仍然最具有竞争力,调整竞争战略后完全有可能超越美国。

  近年来,人工智能技术的突飞猛进,不仅对产业、经济和社会产生重大影响,更将影响国际关系的竞争格局,甚至对社会治理提出新的挑战。个体如何处理新技术“来势汹汹”带来的焦虑甚至恐慌?怎样完善教育、提升自我、发挥人才潜能?

  郑永年教授提到最多是的人才培养和创造力,尤为强调先培养“人”,再培养“才”。

4月12日,郑永年在AI&Society人工智能+社会发展高端研讨会作主旨发言。受访单位供图

01

中国发展AI最有竞争力,不要悲观

  4月12日下午,在深圳前海梦工场,郑永年围绕“中美人工智能的竞争及其未来”发表了大约20分钟演讲。

  他讲到,中美之间的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向不应该是“差距”,而是“差异化”。美国对新技术的产生和发展采用的是先“造车”再“造刹车”的态度,而中国则在“造车”前会先考虑“造刹车”,在人脸识别等监管方面拥有优势。

  他认为,中国发展人工智能具有巨大潜力,一是全球最大互联网公司至今仍然是中美两国平分秋色;其次,中国在信息监管方面的发展远超美国;再者,中国的人才储备非常优秀,许多美国公司都有来自中国的人才支持。

  “美国的模式是先‘造车’再‘造刹车’,如果人工智能没有监管能力,未来是否会刹不住车?”他告诉记者,在人工智能发展模式上,美国采取发展导向的模式,中国采取监管导向的模式;美国追求竞争性,中国保证安全性。中国在监管技术、技术设施、人才等方面都有好的一面。

  他强调:“不要低估监管,既然我们可以‘造刹车’,我们也可以造速度更快的汽车,所以发展与监管安全可以做到两者并存,这一点我非常相信!尤其是我们身处深圳,创新能力这么强。”

  “人工智能这一块,如果我们(中国)悲观,那其他国家就是绝望了,因为小国很难发展人工智能。大模型需要大量的投入,一般国家投不起。”

  他呼吁,给年轻人更多的空间、资源,改变以学位、发表论文等“帽子”来定义人才的逻辑。深圳、广州等城市可以更好地利用香港国际人才聚集的优势,发挥出技术转化优势。

  在当天的演讲中,郑永年还提到一个不少人陌生的词汇“新浮士德文明”。

  今年3月,他在《“新浮士德文明”及其“文明冲突”》一文中解释过这个概念,它由专栏作家罗斯·多塞特(Ross Douthat)在《纽约时报》的文章中提出,其经济技术基础是处于“从休斯敦到旧金山的狭窄地带”的互联网和人工智能。

  这一次,郑永年在演讲最后提出一个新观察:“中国的‘新浮士德文明’正在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崛起,我们要抓住时代机遇,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和高质量发展。”

02

AI时代,人更要做原创性的东西

  伴随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部分人的“AI焦虑”也有所增加。人的岗位会被AI取代吗?如何提升自我,更好地适应AI时代的需求?

  郑永年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人工智能几秒钟、几分钟就可以学会人类需要多年才能学到的知识,而且它在加速发展,甚至可以生产内容、满足情感需求,但目前AI依然做不到“从0到1”,只能基于现有东西做“从1到10”的事,因此人一定要注重做出原创性的东西。

  他强调:“如果不改变我们‘传统灌输式’的教育理念和模式,不去做原创性的知识生产,我们比人工智能弱智化是可能发生的。”

  关于如何培养更有创造力的人才,郑永年在三十多年前就有切身体会。

  1990年,28岁的郑永年考取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詹姆斯-麦迪逊奖学金,同年进入该校政治系攻读博士学位。

  那时他就发现,中国留学生的基础知识比美国的同学丰富得多,但是缺少创造力,而美国人往往觉得现成的知识不重要,当时虽然没有手机、电脑,但是有百科全书,现成的知识一查询就可以获得。

  “美国是创造的导向思维。西方的教授是专门创造知识领域的阶层,而我们的许多教授是专门传播知识领域阶层。”他告诉记者。

  在今年2月发表的《ChatGPT时代,大学存在的理由是什么?》一文中,郑永年曾专门论述,英文Professor(教授)这个概念,从西方的文化里,首先意味着一种Profession(职业),不仅是一份传授知识的职业,更是职业的知识创造者。在中国,人们经常用唐代诗人韩愈所说的“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来定义教授。

  他在这篇文章中指出,教育跟不上科技创新的发展,已是许多顶尖研究者在近年反复提醒注意的事项。ChatGPT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向人们提供人类知识的“总和”。教育过度强化复习导致了死记硬背,扼杀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由于孩子们失去了自我探索的空间和时间,无法去发掘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也会因此失去了学习的动力和好奇心。

03

先培养“人”,再培养“才”

  在郑永年看来,人工智能时代需要的教育,一定不是几百年来变化不大的教育。

  在他的一篇题为《重构中国教育秩序》的文章中,郑永年提醒道,人们经常说人才,但人才的基础是“人”。在很大程度上说,目前教育秩序的终极目标不是培养“人”,而是培养“才”,跳过了培养“人”的阶段直接奔向“才”的阶段。

  更为严重的是,这个“才”不是学生自己决定和选择的,而是家长、幼儿园老师、小学老师、中学班主任、大学教授等等决定的。中国的学生并没有太多机会来寻找自己的兴趣——真正属于自己的兴趣。

  在人工智能时代,如果继续批量化生产人才,但失去了多元,人才也就失去了个性,原创性就变得毫无可能。要想产生更多“从0到1”的原创,就要鼓励更多个体对兴趣的追求。

  “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成为人才,但是‘人才’是‘人’跟‘才’组成的,一定要先培养‘人’,再培养‘才’。”郑永年称,有些家长望子成龙,孩子从幼儿园阶段就开始学习知识,其实有些是“无用”的知识,中国基础教育系统需要改革。

  他表示,美国、日本的教育体系一直在发生变化,中国的教育体系也应当有体制性改革,否则,家长、孩子会更加焦虑,整个社会都会迷失方向。

  (记者 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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